江陵遗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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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尘衮衮空头白【张居正同人】BG(短篇,一章完结)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?他竟亲自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侍女低眉顺眼地回复,任你一人心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。

       你未曾想到那人竟会亲自登门拜访,细算来,上次见面已是两年前了吧。素日里有什么要紧的吩咐,他至多是派手底下的亲信前来。今日倒是意外,亲自造访,让那些成日里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有心人瞧了去,不知又要造出多少谣言,况且他冗务缠身,怎得有了这清闲时间跑来你这茶庄喝茶?

       你款款而前,裙裾摇曳,拂过光亮如镜的廊道,在这偌大的茶庄里熟悉地七转八转,终是来到了那个许久不曾有人造访的房间,那是你特意为他留着的。心思百转千回的你,并未注意到,盛夏时分的第一株翠荷,已在水榭楼台之间悄然倾吐馥郁馨香,水殿荷香,绰约美雅,倒为这景致平添几分小女儿似的羞怯情态。

 

       你深吸一口气,吩咐身边的侍女先行退下,推开屋门的一刹那,看到那人,那一路上曲曲折折缠绕的心思、准备好的言辞、甚至是有些疑惑不解的责问,尽数被那一声清雅如山涧珠玉碰撞的“来了”拂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暗自出神了一瞬,你才想起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人已不再是吏部左侍郎了,不久前他刚坐上阁中次辅的椅子。后知后觉的你对着那人行了一礼,却听得他清越而克制的笑声落入耳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起身扶你,打趣着笑问何时你们之间也需要拘泥这虚礼了。你答不上来,甚至没在听他说些什么,只是一瞬不瞬地端视着近在咫尺、两年未见的面容。其实硬要说是两年未见也不尽然,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比如他着一身绯色官袍长身玉立之时,你也成为了遥遥凝望的人之一。即使距离远得只能隐约瞧见那人的轮廓,但看到他依旧一副发扬蹈厉的模样,你的一颗心便也能安定下去。毕竟虽未亲身经历过,读那纵观古今的史书,听那说书人口中说不尽的盛衰兴亡,你也明白他所处的宦海是一个怎样危机四伏、暗流汹涌的地方。

 

       思及此,身体已经先于你的意识做出了反应,回过神的时候,你已经引他入座,而自己站在他身后,两手轻柔地按摩起了他的太阳穴。这一房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,自然布置风格也是迎合他的喜好。简洁朴素中又透着庄重肃穆,没有过多繁复的装潢,却在每一细微处都可窥见布置者的用心。你们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话起了家常,他给你讲起了最近的轶闻趣事,讲起了前些日子宫中戏班子演的剧目,哪些桥段为他所喜,哪些又是差强人意。

       你安静地听,不时接上一两句话,引得他眉目舒缓,笑着打趣你。你又嗔怪他笑时肩膀抖动,致使你正按摩着他肩颈的双手受了影响。他今日穿着一身玄青色便服,只象征性地挽了发。那一身沉毅持重的打扮让你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,随即你又在心底笑自己,眼前这人早就不是几十年前那青雉又少年气的书生了,你垂下眼帘,瞥见那双规规矩矩放于身侧的手,还是骨节分明又修长清峻的模样,却也早就不是只会握笔拿书的手了,这些年来严阁老倒台后,那双手不知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,终是成了波谲云诡的朝堂背后那双翻云覆雨手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发现了,平日里你有你的思虑要事,那也是可以称得上雷厉风行的,只是一到这人面前,素来头脑清晰的你总是频频出神,不知神游到了何年何月。方才也是,一边想着,脑海中那人曾经还是少年时的轮廓便渐渐清晰起来,而对待面前这江陵公本人,手底下就失了轻重,还不知按到了什么位置,只感到这人压抑着一颤,你猛然回过神来,有几秒空白茫然,被他顺势捉住手腕揽进了怀中。看着眼前人的眉眼,回忆里的面容渐渐和面前人的容颜重叠,若是让江陵发现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神,走神的原因竟然还是回忆过去的他,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呢……所幸他并未习得读心术,此时此刻你快速整理好思绪,将方才那点小心思掩藏好,复又抬眼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俊眉修目,一如昨日。这时得以在这样近的距离瞧他,你才眼尖地发现适才未曾注意到的,那藏在三千乌发中的一缕银白。想想江陵不过刚过不惑之年,竟也生出了白发。说不清是心忧还是心疼,你在他怀中,双手环上他的脖颈,迎着他卸去防备的、含着几分笑意的目光,去寻那片温软。

       他回应着你,那双握过笔也牵过骏马缰绳的手,透过腰间轻薄的衣料传来炽热的温度,烫得你几乎控制不住自己。他抱起你,向内间走去,层层叠叠的帷幔落下,你看见,他的情动,你看见,人间烟火逐渐攀爬上他本该如远山暮雪般清冷的眉眼。你看见,他的放纵,而你,如庭院清池中绽放的夏荷,在略带凉意的风中娇弱地颤抖。盛夏的帷幔间好似下起了疏疏几阵骤雨,打湿了你和他,身和心都湿漉漉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求而不得的情与意,不可能再得到的长日陪伴,遥隔着层层宫墙而难以传递的挂念……

       红尘衮衮,几十年的岁月一晃而过,相逢相失,一切的不甘与渴慕、思念与焦灼,似乎都在相拥的一瞬,随着水殿中荷叶的馨香,尽数随风荡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全文完

 

(觊觎太岳好久了,今天终于提起勇气写了这篇文,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,字在笔端也往往表达不出心意的百分之一。这篇就当作我献给太岳的情书吧,感谢他这颗灵魂曾经诞生于世,感谢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。

时间线大概是在隆庆初年,女主即为你,原创设定,勿深究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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